清代專設(shè)制衣局 為皇室進貢衣服和衣料
韋明鏵告訴記者,在《清宮揚州御檔》中至少有5處提到了揚州制衣的事情,并在兩淮鹽運司專門設(shè)立了“制衣局”。
康熙三十三年(1694年),蘇州織造兼兩淮巡鹽御史李煦上奏:“恭進端午龍袍,特請皇上萬安。”康熙的御批是:“知道了?!崩铎闼M龍袍,有可能是在蘇州所織,但不排除是在揚州所制。當(dāng)時揚州兩淮運司北側(cè)彩衣街上,有“制衣局”之設(shè),其擅長者就是制作繡貨、戲服。
同治八年(1869年),兩淮鹽務(wù)奉旨為皇室大婚準(zhǔn)備衣物。江南織造廣順在奏章中說,他寫這篇奏章的緣由,是因為“遵旨接辦兩淮大婚活計、估計工價銀兩,并緙繡限期”。兩淮接辦的活計,有“紅單二件,畫樣三十六張,上交女領(lǐng)袖繡裝一份”,“估計約需工價銀四萬兩”;奏章并說:“惟工程繁細,則緙繡需時,約在開年三月內(nèi),可期工竣起解?!本~繡即緙絲,指用緙絲法織成的衣料或衣物。
同治十一年(1872年),兩淮運司為皇家織成用于賞賜的緞縐等件,請江南織造代為解京。
同年(1872年),兩淮運司將最后織成的皇家賞賜緞縐,依舊請江南織造代為解京。這篇奏章由江南織造慶林呈上,奏明“將淮安、兩淮應(yīng)辦緞綢停止,交江南、蘇州織造照單盡數(shù)織辦”。并稱:“查原傳單內(nèi)共緞綢、紗縐一萬九千八百五十疋件,內(nèi)除兩淮運司來咨,已辦緞綢、紗縐等三成,計五千九百五十五疋件外,奴才應(yīng)織辦七成,緞綢、紗縐一萬三千八百九十五疋件。”也就是說,從此以后,兩淮鹽務(wù)便將紡織緞縐之事悉數(shù)轉(zhuǎn)交給江南、蘇州織造。同治皇帝的御批是:“知道了,欽此。”
韋明鏵先生認為,以上數(shù)件御檔證明,清代皇家所需衣服和衣料,不僅由蘇州、江南織造辦理,兩淮鹽務(wù)也負有部分責(zé)任。
揚州人穿戴考究 緞子街彩衣街至今仍存
其實,揚州人自古以來考究穿戴,當(dāng)然十分重視衣料和裁剪。清代揚州有緞子街,今名甘泉路,曾為綢緞布莊聚集之地。據(jù)李斗《揚州畫舫錄》載:
多子街即緞子街,兩畔皆緞鋪。揚郡著衣,尚為新樣,十?dāng)?shù)年前,緞用八團。后變?yōu)榇笱笊彙⒐拌堤m顏色,在前尚三藍、朱、墨、庫灰、泥金黃,近用膏粱紅、櫻桃紅,謂之“福色”,以福大將軍征臺匪時過揚著此色也。每貨至,先歸綢莊緞行,然后發(fā)鋪,謂之“抄號”。
可見清代揚州人時尚的衣服色彩,不斷翻新,其奢華程度不下今日。
揚州還有一條老街,叫彩衣街,至今猶在。顧名思義,這是一條以做衣服聞名的街?!稉P州畫舫錄》寫道:
彩衣街為運司后一層,舊設(shè)有制衣局,其后繡貨、戲服、估衣鋪麇集街內(nèi),故名?!爸埔戮帧碑?dāng)是官設(shè)的高級成衣鋪。
一位世居揚州彩衣街的老裁縫說,其祖父、父親均在彩衣街制衣,晚清時彩衣街成衣店多達六七十家。如今的彩衣街雖無當(dāng)年盛景,但也仍有專做唐裝的成衣店。這家成衣店老板的爺爺,是專做戲服的,后來其子到南京、上海等地學(xué)徒,末了又回到揚州繼承祖業(yè)。
曹聚仁在《上海春秋》一書中說:
上海衣式,可分為蘇幫、揚幫、寧幫、本幫,各有各的主顧的。
據(jù)韋明鏵先生研究,舊上海有成衣鋪兩千多家,成衣匠四萬余人,約二十萬人賴此維生,差不多占了當(dāng)時上海人口的十分之一。被稱為上?!氨編汀钡牟每p,其實上海人很少,而以早期移民上海的揚州人為多。有人認為,所謂上?!氨編汀辈每p,即是“揚幫”裁縫。
“揚幫”裁縫不易 揚州縫窮婆足跡遍布南北
韋明鏵先生說,“揚幫”裁縫是很辛苦的。揚州縫窮婆的足跡,多在南方,如上海;有時也到北方,如京師。近人郁慕俠《上海鱗爪》一書說,上海裁制衣裳的工匠,普通的是蘇幫、廣幫、紅幫;另外又有一種女裁縫,并不設(shè)店,而是上門干活,主人供給飯食,一塊錢四個工。其所做活兒,大抵是布服、童裝。
關(guān)于縫窮婆,《上海鱗爪》寫道:
縫窮一業(yè),大半是江北籍婦人充之。她們臂膊上挽了一只竹籃和一只小凳子,籃中放著剪刀、竹尺、線團和碎布之類,在路上走來走去兜攬生意。她們的主要營業(yè)是替人縫襪底、做脫線和補綴衣服上的破洞眼……店家的夥友、廠中的工友與商鋪中的學(xué)徒,因為妻室和家長不在上海,故縫襪底和補衣服等工作都要叫縫窮去做,因此縫窮的生意也很好。至于“縫窮”兩字的解釋,是專門替代窮人做工,故名“縫窮”。
當(dāng)然,揚州街市上最常見的,還是設(shè)有鋪面的那種成衣店。這種成衣店通常有兩三間房子,大門臨街,師徒數(shù)人,入門即是一張?zhí)卮蟮陌赴?,上置各種剪刀、竹尺、熨斗、針箍、線板、眼鏡、粉袋、糨糊等,有一位戴著眼鏡的師傅伏案剪裁或縫紉。
裁縫師傅閱歷既廣,又會謀算,往往深得鄰里信賴。晚清《點石齋畫報》刊登過一幅圖畫,題為《縫工妙諷》,寫揚州裁縫妙語解紛的故事。畫上是過去揚州習(xí)見的一條老街,街上有店面二間,門口招牌上寫著“成衣”字樣。上面題道:
揚州某氏婦,性悍戾,御下尤酷。一日,毒楚一小婢,逃至門首,伏縫衣店桌下。婦持梃追逐,呵令出受杖。婢哀號乞命,并呼縫工救。一老縫工指謂曰:“汝自作自受,將誰為汝緩頰?汝前世毒撻婢女之報,罰令今世償還,不知何時填滿此債也!”旁人聞之,相和而笑。婦嗒然喪氣,垂首而入,后竟改行。太史公曰:“談言微中,可以解紛。”縫工有之。
裁縫在民間有許多有趣的故事,尤其是機智的故事,可能和裁縫有機會接觸各階層人士,從而見多識廣有關(guān)。